乘冲锋舟、徒步、涉水、攀岩……9月9日，消防救援队伍一路跋涉，挺进石棉县王岗坪乡幸福村。记者 王云 摄

9月9日，救援冲锋舟在大渡河大岗山段运送救援力量。记者 王云 摄

9月9日，“9·5”泸定地震进入抗震救灾第5天，我们从石棉县新民乡海耳村码头乘坐冲锋舟前往王岗坪乡。连通两地的省道217线已经抢通，大渡河上的船只没有前两日那么忙碌，但由于连续降雨导致山体垮塌风险增大，水路所发挥的功能仍不可取代。

14时许，我们在王岗坪乡场镇遇到乐山消防救援支队突击分队，他们接到任务，正准备赶赴王岗坪乡幸福村排查搜救失联人员。幸福村与海螺沟景区隔猛虎岗“背靠背”，在这次地震中受灾严重。该村二组有3名人员失联，突击分队要去排查搜救，确保“不留死角、不落下一人”。

经过沟通，我们接过安全头盔，乘坐消防救援车同行。

一路跋涉挺进幸福村

车辆沿省道217线一路呼啸，穿过1554米的桃坝隧道便受阻。道路抢通人员告知，桃坝隧道与大岗山隧道之间的道路，仅上午就遭遇了4次山体垮塌。我们放飞无人机察看，只见一辆挖掘机与一辆推土机在不远处的塌方体上紧急作业，一侧飞沙走石，一侧悬崖峭壁，人们感叹：“真是艺高人胆大的‘悬崖舞者’！”

约莫半个小时，道路具备通行条件，抢通人员要求“隔开距离，边观察落石、边快速通过”。继续行至田湾河大桥，救援车停靠路边。我们沿旋转阶梯走到桥下水边，登上前来接应的四川山猫救援队的冲锋舟，抢渡大渡河。

突击分队5人一组，分别由万林、夏毅两位救援队长带领。他们介绍，什月河是大渡河支流，乘船可行至汇流点，从那里走节约时间，否则前往幸福村至少多徒步两三个小时，且沿途不知要翻多少塌方体。

往日的汇流点，已被随地震而来的泥石流冲毁，形成宽阔的碎石带。徒手拨开水面的木材等漂浮物，冲锋舟艰难靠近登陆点。我们下船，万林提醒：“下面要踩水了！”什月河被泥沙碎石截成数个河汊，队员们挽起裤脚，手挽手蹚水而过。什月河是冰山融水，鞋子没水瞬间便被冰冷的河水和细沙灌满。走到砂石上，鞋子一踩一股水，袜子已经全湿，此后的行进中明显感觉有水在脚趾间游走。

到了一处山崖，一名身手矫捷的队员快速攀爬上去，找了根树干拴放救援绳。降雨不断，岩面很滑。记者抓紧绳索，踩着队员的脚步落点，手脚并用跟着他们往上爬。由于身体重心不稳，记者挂在30米长的绳子上飘来荡去。过了这段山崖，才明白他们的用意：前方河流水深齐腰，如果不攀过山崖，强行渡河难免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。

泥石流触目惊心：什月桥下，河道被石块填满，河流从桥面汹涌流过。沿岸高山像是受了鞭刑，一道道长滑坡不时有石头滚落，发出巨大声响。

走出山沟，继续翻山前往幸福村方向。路是从山坡草丛中临时开辟出来的，沿悬崖边迂回行进，走着走着，记者感受到，全湿的鞋子变热了，只是鞋垫缩成一团，踩着十分硌脚。

一抹“消防橙”坚定村民信念

穿过玉米地、佛手柑园，大概30分钟，突击分队出现在幸福村二组。此时，村民正在彩条布搭建的简易帐篷里吃晚饭，看到救援队伍出现，他们急忙端出饭碗招呼用餐。该村民兵队队长杨尚清激动地说：“你们来啦，太辛苦你们啦，感谢感谢！”

婉谢好意，万林、夏毅向村民详细询问失联人员信息，再次确认失联地点。之后，他们安排队员前往察看，并放飞无人机到巨大滑坡体上方探勘具体情况。

村民告诉我们，地震发生时山崩地裂，大家被晃倒在地，站起来又被晃倒，村里10多间老房子倒塌，二组有3名在地里干农活的村民被埋在垮塌的山体里，有些在山上挖药材的村民不幸遇难。

村民王飞、杨立当时正好驾驶私家车前往县城，突然飞落的一前一后两块巨石将车子死死卡住。他们从车内脱身，跳到悬崖旁的树上，死死抱住树干，地震平息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滑下去，躲过一劫。

“通信中断、电力中断、道路中断！幸福村第一时间组织自救。”杨尚清说，地震平息后，大家结队到倒塌的房子里救人，从废墟里刨出了2名生还者。村上拿出储备的几十顶帐篷和几十卷彩条布，组织村民在地势相对平坦的二组搭建帐篷，并动员山脚的一组村民到这个安全地带共渡难关。当前，安置点暂时住了180多名受灾群众。

“安置点没有吃的，村民拿出自家的大米、腊肉、蔬菜；没有电，一些村民就把摩托车里的汽油吸出来供发电机用，我们相信，党委政府会来营救我们的。”村支部书记舒远洪说，幸福村是一个“红军村”。当年红军占领菩萨岗后在这里宿营，然后翻过猛虎岗一路急行，创造了“飞夺泸定桥”的英雄伟绩和战争奇迹。

9月6日下午，乐山、眉山、资阳等地的消防救援力量，克服重重困难抵达幸福村。随后，直升机把4位重伤村民转运救治，急缺的生活物资也源源不断被运了进来。

“当前电力还没有完全保障，油料不足，安置点5盏灯到了晚上10时必须熄灭。”杨尚清相信，困难只是暂时的。

如今，幸福村的通信已恢复，9月9日又有500斤大米运到，村上的房屋鉴定工作也正在开展。消防队员完成任务后，又帮助乡亲们采猪草、喂牲畜，还把随身携带的矿泉水、泡面、火腿肠、面包等物资全部留在了安置点。

记者跟随他们原路返回，一抹“消防橙”闪耀在山林间。大家登舟时，安置点的点点灯光亮了起来。（王荣升 记者 张守帅 周海波 王云）